秋风萧瑟，阴了极久的天终于不在沉默，几道雷声之后就下起了雨，雨势不大，打在人身上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带来了凉意——他们并不是人类，但又和人类那么相似。也会冷、会热，同样的也会死。
“你想救我？”白树夭华咧嘴笑了，“就凭你也想救我？”他抬头看着林郁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。
下一刻，他的翅膀逐渐撕裂，身后重重叠叠的光幕破碎开来，白树夭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林郁飞身过去，把他抱在怀里。两人躲在檐下，两步之外秋雨沙沙，雨水从云里落下，跌碎在青石路上，每一滴水珠都折射着他们相依的画面。
“明知道我必死无疑，还要来救我，真傻。”他看着她嘲讽道。
林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几次张开嘴，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。
薛礼挥手示意，众人都放下了武器，没有再攻击。
“我活了这么久，最烦的就是你了，什么女警新星、罪犯克星，跟我不是犯冲吗？”
“我……我可以改的。”她低声说，从白树夭华倒下到现在，她这是说的第一句话。
她刚把这句话说完，就哭了起来。眼泪一珠一珠却连绵不断的落了下来，落到他的脸颊、鼻尖、嘴唇。
白树夭华露出了厌恶的表情，好像是在嫌弃她把眼泪流到了自己的嘴里。
咸咸的，他很不喜欢。
他安静了会，眼里流出思索的神色。“是，是应该改的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没带着惯有的嘲讽味，林郁听的却很不是滋味。
两个人都是那么骄傲那么倔强，好像死都不会低头。现在他真的要死了，而她也终于低下了头，为了怀里抱着的那个使徒。
“本来我想打完这场战争就去向你求婚的，现在我又不想去了。”
林郁忍不住把他抱紧了些：“和我结婚很丢脸吗？”
白树夭华想了想，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戒指——戒指上沾满了他的血，看上去脏兮兮的，但他把戒指举了起来、举到她面前。
“我想，能娶到你的话，应该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吧。”白树夭华笑了。
林郁也笑了。
她接过戒指，戴到了手上。
“真丑。”他笑着说，“有机会给你换个更好看的。”
“好，过几天就给我换一个。”她说。
白树夭华听出了林郁的意思，收敛笑容，然后闭上眼睛。
此时雨势忽然大了，有许多水珠飞溅在青石板上，然后打湿了两人的衣袂，
“最好是永远不要再见了。”
他说。
“你应该知道，我比你还倔，你也一直是这么说我的。”林郁还在笑，“我认识辛德拉，等价交换而已，我也懂的。”
“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，真是……傻啊。”他在她怀里动了动，换成会舒服点的姿势，重新躺了下来。
然后，他就没有说话了。
雨还在下，淅沥沥的，仿佛她脸颊流淌着的泪水。
她也不笑了，手臂收地越来越紧。一道电光闪过，在苍白之下，凸起的血管渐渐隐没下去，仿佛沉入海底深处的巨兽。
她抱着白树夭华站起来，然后往天空树的南边走去，黑翼使徒们看着她从身边走过，只有目光相随，没有一个使徒跟上去。
只是极短的功夫，林郁便抱着白树夭华走远了。
薛礼撩起衣摆，遥遥行了一礼。
雨落狂流，泪水混在其中，迷了眼，就连前面的路都看不真切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林郁突然很想哭，嚎啕大哭的哭，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。与白树夭华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。
他们相遇相逢，打闹怒骂，啼笑皆非，羞恼重逢，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，可就是这个家伙，却总能牵动她的心绪、打破她的心防。
继桐木武人方华之后，千鬼修罗白树夭华也在康城默默的死去，康城的未来……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？
林郁不知道，白树夭华也不知道。
可以知道的是，这个最黑暗、最绝望却又群星闪耀的年代，就快要谢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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